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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耽】此生无名

尉驰_:

整理出来的一个一年前写的小小小小短篇。
起因是看了好多渣受文觉得极度不爽。
满足一下我虐受的心。


    十八岁那年,百家比武,他嘴上不饶人,嘲天讽地却被张家的同辈击败,怀恨在心。
    十九岁,他约了张家小子,一举击败,还断了人家一根手指,自知要受皮肉之苦,早一步逃出城,第一次遇见李晋元。
他见李晋元隐居山腰,住处不错,又怕回家被揭下十层皮,想要无赖地住下,第一天便被姓李的扔出门外,丢下碎银打发。
    爬墙,拆门,上瓦。他这人有个毛病,不能得到的,越想要得到。最终奈他不得,李晋元放他进来。
    他咽不下这口气,自以为天大地大,他惊才绝艳,从来只有别人跪他,没有他向别人低头。吃李晋元喝李晋元,半夜玩玩下毒刺杀,明目张胆,肆意妄为。末了李晋元叹着气给他一顿教训,松了他的绑,抚他脸上鲜血,说若再恼他,尸骨无存。”
    他气得牙痒痒,面上却古井无波,傲气十足。
    二十岁,他对李晋元指手画脚,指使来指使去,期间隔壁家的袁姑娘腆着脸同他表白心意,只被他笑话一番说得颜面尽失,大哭而去。而不论他是如何无理取闹,不知好歹,天上地下唯他至尊,姓李的只忍他让他,犹如幼弟般宠溺。他对李晋元动了心。
    二十一岁,他回了家。父亲并未责罚他,却再未同他讲过一句话,余那两鬓斑白的母亲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。他得意洋洋,换了身行头,又去找李晋元,以为这人如此温柔包容,定是两情相悦。
    却见李晋元温温和和地笑,
    “我不喜欢你,我于谁都如此。”
    才幡然醒悟,这世上有些东西,向来云泥之别。
    二十二岁,他死缠烂打。终于知道江湖之大,竟也有李晋元的牵挂。听闻是清风晓月,腊日寒梅,温文尔雅又武功一流。是行侠仗义、心系天下的主。他不甘心,仿佛世上只有李晋元这块肉。李晋元对他终是无法,只皱起眉道:“动心本就看人眼缘,如何也不是对你这无理取闹的孩童。”
    那一瞬他恍然。
    二十二年来他践踏他人的皮肉, 兜兜转转到如今,自己终于尝到恶果。
    居然苦至难言。


    他以为李晋元喜欢他。
    而李晋元从来只在乎他在乎的,好比对那人,虽至死不能相见,却依旧心心念念,不断打听,想起所爱之人,脸上才有真切笑意。
    对其他,管他嚣张跋扈也好,内敛无声也好,是猫是狗是人是鬼,都一水的不在乎。
    就好像对他。


    二十三岁,他同兄长饮酒,两人酩酊大醉,一通胡话。他这才知道,这二十三年,他混蛋得足够称职。
    二十四岁,他在三年未曾同他言语的父亲门前跪了一天一夜,讨来毫不留情的五十鞭。他踏入张家,张家小子吓得不敢出门,他向张父请罪,自断右手一指。
    二十五岁,他周游四海,开阔眼界,人间之痛苦悲恨,终见在眼底。
    二十六岁,他见到李晋元所念之人。却见那人成家立业,妻子安康。
    二十七岁,他闭关家内,成日苦练剑法,一改往日焦躁自大,终通十四式剑法,行云流水,一朝大成。
    二十八岁,他剿匪重伤,又落入李晋元家中,李晋元问清缘由,无动于衷,如九年前般替他治伤看病,包揽住食。
    临别前听李晋元道,以后若受了重伤,莫要绕远路再来我这里折腾了。小人并非郎中。
    他几至绝望,在门外立了整整一晚。知晓李晋元就在那一头,天色既白时问,如何我也不够你喜爱吗?
    李晋元道,比不上一坛青梅酒。
    


    二十九岁,西南大旱。他不顾阻拦,前去赈灾,身上最后清水,都赋与百姓,三日未饮,险些归西。
    三十岁,三弟大婚,他偷偷跑至坊中饮酒,晕头转向,扶着兄长的脸喊李晋元。父亲大怒,生生打断他一只手臂,险些再拿不起剑来。
许是想得透彻,他开始登李晋元的门,比试剑法,交流心得。偶尔携上一坛酒,兰陵郁金香,葡萄夜光杯。
    却从没有青梅酒,哪怕青梅酒甘醇至极。
    


    三十一岁,他依旧时常摸去李晋元家,替他扫去门前落雪,擦拭廊上尘埃,看望邻家已为人妇的袁姑娘,带去一箩筐的拨浪鼓、华容道和九连环。她早已忘却当年之旧事,教他杀鸡生火,做一两小菜。
    三十二岁,武林有变。魔教生乱,众门派齐心诛杀邪道,中途再三溃败,不得一直下武林盟主请来救兵,为首之人竟是李晋元。姓李的原是高人隐退,逍遥自在。李晋元亲布战局,指点一二,起剑乘转,凌厉快意,侠者无出其右。三月之内,重平武林。
    战中偶然相遇,李晋元仍一身白衣。那世外人看见他身上疤痕片片,问,“痛吗?”
    他一愣,摇摇头,不敢言语。
    却听见李晋元轻声笑起来。
    他说,“那就好。”
    如沐春风。


    三十三岁,幼弟年少无知,犯下大错。比起当年他的张狂无礼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身为兄长,他替幼弟家家户户走上一遍,挨个登门致歉。有气急的忆起当年他干过的好事,把他骂个狗血临头,一时间家门不甚光彩,尊严尽失。
    偶尔有人对他指指点点,他自知造孽太多,报应已来,虽不在乎,心里却也难受得紧。想来这该是李晋元所念的那人,一生也不会做出的浑事,而他自己终究是曾大错特错一场。
    错得太深,知错太晚。
    这世上却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弥补挽回的。
    倒也公平。
    




    三十四岁,他以身肃律,重振家门,江湖上终无骂声,一片美誉。三弟添了一双子女,父亲紧紧催他成婚。
    三十五岁,他仍尚未成亲。父亲知晓他仍心系那姓李的莽夫,气极,赏他百十马鞭,抽得他险些背过气去。他草草上了药,去找李晋元。
    李晋元不晓得他什么事,只如往日,同他比试。战中忽觉不对,一剑撩开他背上衣物,入目满眼猩红蜈蚣疤痕。
    他语气寒凉,问这是谁所伤。
    他笑一笑,我爹打的。


    他说若我再不娶亲,恩断义绝。


    李晋元低头收剑,那你还不快去寻一桩好亲事?


    他一愣,抬起头。
    盯着那白衣人良久,见他身形如往,一时间竟以为时光恍若从未奔腾。


    “李晋元。”他低声道。
    “十九岁我张扬跋扈,目中无人,却对你一见倾心。我用十六年锻骨炼筋,以为兴许能得你一顾……”
    “只是世间这么大,不止你一个。你若仍不心悦于我……我只得尽早把你忘了,不去辜负其他姑娘家。”


    他听见雪落山外,听见枯枝败叶坠入山涧,听见青鸟啜饮碗中清水的啧啧声,听见李晋元说:


    那便忘了吧。




    三十六岁,他自知不能忘怀李晋元,更不能辜负别人心意。他在祠堂外跪上三天三夜,五望家,九叩头,离开良州城,再不持剑。


    三十七岁,他捡到一四五岁的孤娃娃,好生养育,犹待亲子。


    四十九岁,养子成家。
    他难得寻回落灰佩剑,握剑时以为自己还似当年那个良州郎。细细擦拭,却从暗匣中翻出一条长长的布条。




    “第七年,他成婚。
    第八年,我向挚友打听,说宁家的大少爷闭关静心去了。一坛酒饮毕,我晕晕乎乎,总觉得忘记了什么,第二天才想起忘了打听那人的消息,却询问了不少你的事情。
    第九年,你受伤。我问你疼不疼,你咬着牙硬要说不疼。我想起曾经那人受伤时,一点皮外伤,却撒着娇反反复复说难受,一时很是心酸。
    第十年,我去了西南,偷偷往你宅中运了几车水。
    第十一年,我喝完了我最后一坛青梅酒。
    第十二年,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。邻家的孩童拨浪鼓声日益清脆,我也去买了一个。
    第十三年,我在人群中偷偷找你的影子,看到你沉静干练,喜欢得紧。
    第十四年,我同挚友打了一架。他说你是活该,我以为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何况你脱胎换骨。
    第十五年,不惑之年,长出了第一根白发。
    第十六年,我知道我要失去你了。


    我用了八年时间违背承诺,知道没有海誓山盟。
    然后用了九年时间,背着良心忽略你的无措和矛盾,做你无声至交。
    花一个晚上的时间,断你离经叛道之想。
    之后想用我的余生,猜想你在天地何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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